证券时报记者 张一帆 叶玲珍

今年3月，对于锂电行业上下游而言并不是一样的春风拂面。终端的新能源汽车销售在3月下旬已经传来阵阵暖意，但是在上游的材料端，降价、减产的现状带来阵阵寒意。碳酸锂成交均价在4月12日正式跌破了20万元/吨的整数关口，较高位回调已近七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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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位业内人士反映，产业链冷热不均的原因是行业处于深度去库存阶段。目前，企业去库存的主流策略是以减少原材料采购、降低产量为主，在需求尚未大规模恢复之前，去化速度会有所拉长，二季度末或为重要观测节点。

上下游温差明显

最新数据显示，3月份锂电行业上下游冷热不均。下游销售的逐步回暖，并没有传导到成交、生产双双冰封的上游原材料环节。

中汽协、乘联会最新披露的统计数据显示，虽然面临汽车价格战等不利因素，但3月下旬以来的新能源汽车销售已经较前两个月明显回暖。乘联会统计，3月新能源乘用车批发销量达到61.7万辆，同比增长35.2%，环比增长24.5%；零售销量54.3万辆，同比增长21.9%，环比增长23.6%。

动力电池生产也保持积极态势，销售情况则更为亮眼。据中国汽车动力电池产业创新联盟统计，3月我国动力电池产量共计51.2GWh，同比增长26.7%，环比增长23.5%。该联盟更首次披露销量数据显示，3月动力电池销量共计44.3GWh，同比增长81.1%，磷酸铁锂电池销量同比增幅高达98.5%。

但是，春日暖阳的传递到此为止，在上游，3月锂电材料的产量普遍转向环比下滑。值得注意的是，清淡的生产气氛不仅限于深受价格波动困扰的锂资源产品链，观望的情绪在整个锂电材料领域蔓延。

从最上游也是关注度最高的原材料锂盐开始。隆众资讯统计，2023年3月中国主要的碳酸锂生产企业合计产量为3.01万吨，环比下降0.33%；SMM统计数为3.06万吨，环比减少1%。另一主要锂盐产品氢氧化锂3月产量在2.2至2.4万吨之间，环比同样有2%的降幅。

常规而言，3月往往是锂盐产量走高的时间点，因气温回暖，盐湖化冻，碳酸锂产量往往有所增加，辉石冶炼企业也通常在此时从检修中恢复。但是在2023年，碳酸锂价格经历了60%以上的降幅，导致部分成本较高的回收产能、外采锂辉石产能、云母提锂产能不得不缩减产能，以避免陷入越生产越亏损的尴尬局面。

碳酸锂产量的下滑只是产业链缩量的起点。在碳酸锂的直接下游，正极材料中的三元材料、磷酸铁锂产量也一并走低，SMM统计指出，3月中国三元材料产量为4.6万吨，环比持平，同比下滑8%；磷酸铁锂产量为7.04万吨，环比下降2%，同比增长13%。

虽然碳酸锂等主要原料价格的走低，直觉上有利于正极材料的采买及生产，但是过大幅度的价格波动，破坏了稳定的价格预期，反而引发了强烈的观望情绪。SMM指出，目前不止动力电池端持币观望情绪渐浓，储能端需求后延情况也有所发生，部分毁单和延后提货已经成为3月下半月的主旋律。

不以锂资源为原料的负极材料、隔膜、电解液产品也同样受到牵连，3月产能增幅有明显下滑，甚至落入下滑区间。

隆众资讯统计，2023年3月中国主流负极企业负极材料产量为9.75万吨左右，环比减少6.43%；主流电解液企业产量为7.25万吨左右，环比小幅上涨11.88%；隔膜产量约10.94亿平方米，环比上升3.8%。

去库存是主因

导致下游需求回暖，上游却未被传导的关键原因，是行业目前正在处在深度去库存阶段。据企业方面透露，锂电行业这轮去库存周期在去年年底就已经开始。

库存较高的情况，其实在消费淡季并不鲜见，但是今年春天锂电全产业链的累库规模是历史级的。根据EVTank提供数据，2022年全产业链的动力电池库存高达164.8GWh，达到历史新高。东证期货分析师陈祎萱也透露，目前冶炼厂仍有相当体量的碳酸锂库存待消化。

企业端的情况支持产业链高库存的判断。

据Wind统计，目前已披露年报的五家上市锂盐企业，库存原材料、库存商品金额的中位数分别为11.69亿元、2.7亿元，上年同期分别为2.95亿元、1.30亿元。而在锂电池行业，龙头企业宁德时代2022年的库存商品、原材料金额分别为296.62亿元、49.84亿元，上年同期分别为193.06亿元、81.29亿元。

历史新高的库存，与去年下半年全产业链在高预期下的大举备货有关。SMM指出，彼时市场预测在国补退坡前夕，新能源汽车销售将大幅放量，但是除12月外，2022年月度销量长期在50万辆左右的水平波动徘徊，即便年底的翘尾行情也存在旺季不旺的情况。

西南地区一位锂电投资人士告诉证券时报·e公司记者，前两年市场快速增长，产业链企业的生产预期很高，产能大举扩张；现在市场预期降低，反映到生产端，本质上是一个产能负荷下降的过程。

高库存再叠加原材料碳酸锂的下行周期，部分企业就算库存已经处于低位，也依然不敢大规模采购原材料投入生产，在某种程度上营造了“去库存假象”，对需求形成反向压制，进一步加剧了下游对上游采购的观望情绪。

宁德时代就公开表示，碳酸锂价格在下行周期，公司正在推动快速去库存并缩短采购周期。龙头的策略逐级传递，负极材料龙头璞泰来确认，公司前期储备了较多的库存量，下游客户在去年四季度即进入去库存阶段，公司相应需要时间调整之前的高成本库存。赣锋锂业亦透露，从去年底到今年初以来，市场观望情绪较重。

“据摸排，近几个月电池厂开工率持续维持低位，平均只有三到四成。” 隆众资讯锂电池分析师路天丽介绍。

“正极厂方面也没有加大力度生产的动力，4月总体以平稳生产为主，且排产仍有下调趋势。”隆众资讯正极材料分析师宋晶亦表示，“头部磷酸铁锂、三元材料厂尚有长单支撑，但在下游减产的背景下，长单无法支撑产能，也开始接一些散单。”

一些小众产品交易更是惨淡，以锰酸锂为例，很多企业的订单已经压缩到几吨，此前需求旺盛的时候不乏20~30吨的大单。

库存何时出清？

虽然都处于去库存周期，但是锂电产业链各环节的去化速度差别较大。上海有色钴锂事业部分析师冯棣生告诉证券时报·e公司记者，“目前除了正极材料厂商的锂盐库存、终端车企的电芯库存有所去化外，其他环节的库存情况都难言乐观。”

在锂盐厂，虽然目前成交下滑30%-50%，并且部分厂家已经因成本压力有所减产，但业内人士反映，四川、青海等低成本产地开工基本正常，产量持续增加，已进入被动累库阶段，目前库存处于较高水平。

在电池厂，“新增库存的节奏确实放缓了，但累积库存水平并没有下降多少”，上海钢联新能源事业部动力电池分析师王学雷向记者表示，虽然随着锂电产业链体量的不断壮大，电池厂处于下游，更贴近终端，更需要保持安全的库存水平，但目前行业对电池合理库存的区间并没有统一的共识。

在正极材料厂，虽然如前所述，其锂盐原材料库存已经很低。但是，“成品库存依然处在高位，即便是头部企业，也有几千吨的库存”，宋晶向记者介绍，“在需求旺盛的时候，全行业累计库存也就2万吨左右。”

“现阶段要紧盯头部大厂何时出现批量采购原料的大单，这是市场回暖的强信号。”路天丽告诉证券时报·e公司记者。

本轮去库存周期何时结束？多数受访人士认为，重要的观察时点在二季度末。

宋晶认为，行业库存可能要到二季度末才能消化完成。

SMM新能源分析师袁野也认为，在经历了4月的第二轮产业链大规模降库后，以电芯及四大主材为主的中间环节的库存水平或将降至低位，“如若低库存的中间环节企业开启了大规模备库，上游原料或将迎来价格回弹机会。”

陈祎萱表示，预计二季度下游的逻辑主线仍是主动去库存，在此情况下，上游感受到需求改善的时点大概率滞后于终端需求的回暖。陈祎萱进一步指出，二季度是一个重要的窗口期，除了持续跟踪终端需求的复苏力度以及各环节库存去化的情况外，同样需要关注陷入亏损的锂盐厂是否会降低开工率，以及价差倒挂后智利碳酸锂是否仍能大比例出口至中国市场。

目前，业内对二季度首月锂电材料的生产表现仍持悲观态度。据隆众资讯对16种锂电材料4月产量的预测中，有13种将出现环比下降；SMM则对9种锂电材料中的7种给出产量环比下降的预测。

其中，关注度最高的碳酸锂，隆众资讯、SMM给出的4月产量预期分别为环比降5.31%、3%；磷酸铁锂分别为环比降12.6%、8%。SMM分析称，由于下游需求不及预期，叠加碳酸锂价格持续下行影响，企业或面临亏损，因此部分辉石和云母冶炼企业维持减停产预期。